早安（发表于《连环画报》年7月号）

原著[南斯拉夫]普·沃朗茨

改编徐淦

绘画沈行工

1.我们家乡在德国人统治的年代里，有过『双语制』的学校，也就是用本国的斯洛文尼亚语和德语两种语言教学的学校。学校四点钟放学，国语课偏安排在四点到五点，这时我本该回家去放牛了。

2.教员大多是靠德国人混饭吃的走卒，用种种手段使学国语的学生人数减少。他们说：孩子们只要学好德语就有前途，倘使只会说斯洛文尼亚话，就会当一辈子的长工和佃农。

3.但父亲坚持要我上国语课，宁可傍晚不叫我放牛。有时我不听话，逃课早回家，就少不了挨棍子。他是佃农，也是樵夫，手里的木棍是现成的，下手又重得很，我哪敢违拗啊！

4.有一天，学校里来了位新教员。他姓的是斯洛文尼亚人的姓，可不说本国语言。原先我们这些穷孩子都是用本国话向人问候的，自他来了后，就变了。他教我们用德语把“早安”说成“古登毛根”。

5.我们练习了好长时间，总算学会了把早安说成“古登毛根”，遇见老师，就不说早安说“古登毛根”。这个老师夸我们：“好，你们到底像个人样了。”

6.可是一回到家，父亲老提醒我，要是在校外碰见同胞，绝不要用德语问候，只能用国语。他还气冲冲地说：“在学校，你听教员的；出了校门，他就管不着！”

7.到了学校我又得受这个教员的叱责，因为学生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他马上就知道，遗憾得很，在我们学生中有人总爱向他告密。

8.那时候，我已经是个挺有心的孩子，能看出街坊四邻中谁跟德国人好，谁跟斯洛文尼亚人好。如果碰上真正的斯洛文尼亚人，我就说早安；如果遇见德国人的走卒，我就说“古登毛根”。

9.有一天早晨，四点钟左右，我就赶着八头牛到牧场去。山谷笼罩在朦朦的雾里。路上露水很大。我打着赤脚，觉得有些寒意，边走边揉着眼睛，好在牲口也有点半睡不睡的样子，懒洋洋地迈着步。

10.蓦然，前面出现一个绅士模样的人正缓步向我走来。城里人起这么大早下乡可真少见。他来干什么？说不定是上我家来看我爸爸的吧？我还没猜透……

11.又遇到一个更迫切的问题：按礼貌，必须和这位先生打招呼。但该怎么问候他呢？用国语说早安还是用德语说“古登毛根”呢？听爸爸的，还是听教员的。

12.我想：这个陌生人大概是个德国人，他可能就住在附近的别墅里，大清早出来散散步。不过，陌生人要是本国人呢？我一下子没了主意。我和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却愈来愈近了。

13.我希望陌生人绕开牛群，可是落了空，恰恰相反，是牛群给他闪了道。我浑身燥热，还为自己的寒伧相感到羞愧，因为他穿着讲究，我像个小要饭的。

14.当我和他擦肩而过时，我脸涨得通红，不由得脱口而出：“古登毛根！”我自己觉得我的声音听上去庄严而谦恭，可我的心怦怦直跳，不知道对方听了是不是高兴。

15.一霎时天似乎暗下来了！陌生人回头看了我一眼。他的眼光里流露出鄙夷和责难。他的眼光像两把剑！

16.陌生人用斯洛文尼亚语，字正腔圆地、抑扬顿挫地、用金嗓子一般的声音回答我：“早安，小少爷！”

17.我像当头挨了一闷棍，羞得两眼发黑。我丢尽了脸，简直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。我像一条被搁到陆地上的呆鱼，用嘴大口大口吸着气。

18.陌生人顺着小路远去了，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在山下消失，我的家就在那山脚下。啊呀不好！要是他有事去我家，把我用德语跟他打招呼的事告诉了我爸爸，那就糟了！

19.我竟在路边哭了起来。我的羞愧超过了我对父亲的恐惧。我认识到自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。这顷刻间，也永远使我明白了，父亲竭力反对用德语话问候是多么有理。

20.我深深认识到自己在关键时刻背弃了祖国。我的行为多么可鄙啊！而这个完全不是外人的陌生人用他的行动告诉我，他属于我们的祖国和民族，他凛然用我们的国语跟我这个像小要饭的孩子打招呼！

21.想到这儿，我如释重负，心灵仿佛脱掉了一层讨厌的茧壳。我驱散最后一丝痛苦，面对比平日更加壮丽的朝阳，在心里起誓：“我的祖国啊，我永远不再背叛你！”

著名油画家、连环画家沈行工（——）

沈行工

年出生于浙江宁波。著名油画家，连环画家。擅油画、连环画。

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。

年南京艺术学院油画专业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至今，曾任南京艺术学院副院长。

现为南京艺术学院教授、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、中国油画学会理事。江苏省油画学会名誉主席、艺术委员会主席。

油画作品曾参加第六届、第八届、第九届、第十届、第十一届、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；

第一届、第二届、第三届中国油画展；

二十世纪中国油画展；

大河上下——新时期中国油画回顾展；

向祖国汇报——新中国美术六十年；

中华意蕴——中国油画国际巡展；

中国精神——第四届中国油画展等重要展览。

年及年分别在江苏省美术馆和中国美术馆举办如歌的行板——沈行工油画作品展。

年油画《小镇春深》参加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，获评为优秀作品；

年油画《秋晴》参加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，获评为优秀作品；

年油画《读书人生》参加江苏省美术、书法、摄影作品展览，并获金奖；

年油画《蓝色的江南风景》参加“携手新世纪——第三届中国油画展”，获优秀作品奖；

年油画《雪后的江南风景》参加“自然与人——第二届中国山水画·油画风景展”，并获佳作奖；

年油画《迎春》参加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，并获获奖提名；

年《冬日暖阳》参加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，获得获奖提名；

获第六届江苏省油画展学术贡献奖、凤凰艺术奖、自然与人——第二届当代中国山水画·油画风景展佳作奖、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5周年江苏省美术作品展优秀奖、携手新世纪——第三届中国油画展优秀奖。

邵大箴（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名誉主任，中央美术学院教授）对沈行工有如下的评价：

『在当代中国美术界，沈行工是一位有影响力的油画家和艺术教育家。他创造的富有诗意、讲究意象表现的油画作品，在国内外受到人们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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